回家过年,中国人的精神归属
时间:2020-01-15 08:26:15 来源:今晚报
[导读]农历庚子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因此你会发现,跨入2020年后的这半个月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变得特别忙碌。学生们忙着考试,生意人忙着盘点,打工者忙着算账,在天津打拼了整整一年的外乡人开始忙着回家。忙碌的目标和方向其实是一致的,赶在年前把手中的事收尾。我们中国人要过年了,而方向则指向同一个地方——“故乡的家”。“家”是和春节联系得最紧密的地方,也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农历庚子年的春节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因此你会发现,跨入2020年后的这半个月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变得特别忙碌。学生们忙着考试,生意人忙着盘点,打工者忙着算账,在天津打拼了整整一年的外乡人开始忙着回家。忙碌的目标和方向其实是一致的,赶在年前把手中的事收尾。我们中国人要过年了,而方向则指向同一个地方——“故乡的家”。
“家”是和春节联系得最紧密的地方,也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比起长年在天津居住的本地人,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在津经商、创业的人们,回家的路要远很多。上周,记者与多位正在准备回家的外乡人聊起了回家的话题,情到深处时,每个人都激动得哽咽,甚至掉下眼泪。他们说,在外风光无限,但和父亲已一年未见了;吃了一年的外卖,梦里总会梦见妈妈包的饺子;人人都在催促我的脚步再快点,而家中的妈妈却不停地嘱咐:你慢点……
无论相隔有多远,无论回故乡的家需耗时有多久,也无论这一年在外打拼是否风光、是否赚到了钱,都无法阻挡人们回家的脚步。回家过年,就是中国人的一项精神归属。
全家族的亲情连接
庄瑞安是浙江省温州市人,秉持着浙江商人吃苦耐劳、敢闯敢拼的特点,老庄扎根天津经商已有21年了,从刚到天津做生意时的小庄,到如今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庄,一路走来一路拼。临近岁末,老庄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一件大事,那就是回家过年,用他的话说:年纪越大,就越想老家。
“来天津做生意这么久,其实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我儿子都成为天津女婿了,你说这里是不是家?但每到春节,还是得回温州老家,这就是一种信仰吧。”庄瑞安和记者说起了他的回家时间表,“腊月廿六动身,一家人开车回去。年轻时一口气就从天津开回了温州;而现在年纪大了,中途会休息一两天,一家人在路上转一转,就当做旅游了。”
都说归心似箭,为什么不提早几天回家、晚些日子再回来?老庄笑了:“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这些年生意上积累了那么多的合作伙伴,作为配套服务商,咱得跟着客户的放假节奏走啊。”一边是春节回家这件大事不能放,另一边是生意上的伙伴不能丢,“不放”与“不丢”恰恰是人们奔忙劳碌的根源。
说着话,庄瑞安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全家福。“这是我们家族的大合影,这样大规模的团聚每两年一次。你看,无论是长者还是孩子,每个人都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多喜庆啊。”老庄指着照片上的家人给记者一一介绍:“我侄儿在上海,我们全家在天津,弟弟们在太原、大连,家里人几乎都在外面漂泊,也只有春节才能聚在一起。这种团聚不需要召唤,到了这个日子,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奔着家的方向走。”话语中能够听出老庄对于家族亲情观念的重视。也正是因为重视,即便生意再忙,过年回家也是他雷打不动的生活必选项。
说起回家,老庄的爱人有些伤感。过去回家是为了探望家中的父母,如今双方四位老人都已作古,回家看谁呢?庄瑞安说到这里,也有些伤感。人们总是说:有父母在,兄弟姐妹是亲人;而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只是亲戚了。亲人和亲戚一字之差,变化中间就包含着太多的家庭观念;也正是这种变化,让一个个小家组成了大家,一个个大家又化解成了小家。
聊到父母这个话题时,老庄的情绪很激动。的确,漂泊在他乡打拼,那种辛苦不言而喻。累了的时候,想想在远方的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就是最可靠的心灵寄托。“别管多大年纪,回到家第一声都是喊:妈!但现在妈妈不在了,回到家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庄瑞安和记者说。好在还有抱团的兄弟姐妹,当除夕之夜华灯初上,亲人们端起酒杯辞旧迎新时,那种家人间的亲情得以升华,得以延续。
说到了家,庄瑞安说:“最近这些年家乡的变化很大。过去回家特别难,到了温州市还要坐船;而今大桥通车了,回家的时间大大缩短了。我童年生活的老宅已经被承包出去做了乡村民宿,回到老宅只能依稀闻到当年的味道,但这种味道也渐渐变淡了。”
回故乡的家过年是铭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传统和习惯,这一年有多少辛苦和委屈,到了除夕那一天都要画个句号;而这一个句号,恰恰是结束了一年的奔波、回到家的一种温暖。庄瑞安说:“回家过年,就是一种幸福。”
过年要过出仪式感
李芳的老家在河南省新乡市长垣县,2000年跟随丈夫来到天津打拼,这么一算她在天津的生活已经步入第20个年头了。20年里,李芳在话语中多了一些天津的本土口音,不仅如此,她的孩子们也都是生在天津、长在天津,两代人在回家过年这件事上有着不同的理解。
“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家了,今年大女儿迎来高考,因此把回乡过年这件事拖了一段,给她留出更多的复习时间。”李芳说,“回家的方式也不同了。早年间都是坐大巴车回去,现在是开着汽车走高速公路,6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了,特别方便。”对于回家过年这件事,李芳格外看重,特别是在公婆家,看着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孙女一起回家,老人的心里非常知足。这是在向家人做“年终汇报”,更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中的父母。
说起过年,当地还保留着隆重的仪式和风俗。比如农历正月初一早上5时许,家里人就开始忙碌,按照家族的辈分前往祠堂向先祖磕头拜年,亲戚们开始串门互致问候。在这个过程中,土生土长的李芳就要把口音切换成乡音了,那份乡音才透着亲切和热乎。但孩子们是不会说家乡话的,普通话加着点天津方言,或许就是孩子们对故乡一种不同的解读方式。
对于回家过年,李芳和爱人将它视为具有仪式感的‘规定动作’;而在孩子们的眼中,换了一座城市、换了一种节奏,也就多了一份新的乐趣。
“在老家那边,格外看重儿孙的作用。比如在我们的小家,女儿和儿子没有什么差别;可回到老家,长子、长孙这些名头就被重视起来。”李芳介绍说,“因此在拜年方式上,有很多需要我儿子出面的‘规定动作’。虽然他的年纪不大,但有个长子长孙的名头,承担的责任也就不一样了。”对于天津生、天津长的孩子们来说,回家的过程是亲情联系的过程,从而对家族也就有了概念,多了一份乡愁。
按照当地的风俗,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提起父母,李芳的眼圈红了。“在外打拼的人不可能经常回家,每年能陪父母的日子也就春节这段时间,总是感觉陪他们的时间太少太少。”李芳说,“对于两边的父母,很多时候只能给他们多花点儿钱,以此来代替陪伴。但花再多的钱也替代不了在身边。”
李芳的真心话正是现在很多在外打拼的人们的心思。为了理想的生活,他们背井离乡在外打拼,慢慢地固定下来,在当地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随之而来的就是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望着他们一天天老去的背影,看着他们衰老的面庞、灰白的头发,儿女的心中多了一份亏欠。
而从老家回津时,父母总会将许多家乡的土特产、各种杂粮、土鸡蛋、花生油塞满车厢,带着不舍的深情目送儿女驶向远方。
父子间的心灵互通
“最怕父母送我到车站,但每一次总得面对这样的离别,心里很难受……”说话的小伙子叫孟志彬,是一位在津打工的“90后”,家在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回家对于这位年轻人来说,满心期盼,但又心生负担。
在小孟的心里,他最牵挂的是80多岁的奶奶,每年回家都会给奶奶买上一件衣服,递上一个红包,这在老人看来是一种孝顺,同时也意味着孙子在外这一年有收获。“每次买的衣服她都舍不得穿,挂在柜子里。”孟志彬说,“今年就不买新衣了,直接给钱吧。”
在小孟的眼里,父亲是严厉的,母亲是慈爱的。小时候不听话,父亲上来就打,母亲在一旁保护他。从那时起,严父慈母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我爹本来就话少,我也很少跟他说话,总害怕一言不合就挨揍。”小孟笑着说,“但是从去年开始,我发现他跟我说的话变多了……”
过年回家,小孟总会跟发小儿在一起聚会到很晚才回家。那天他深夜回家,发现爸爸也刚好到家,母亲给爷俩煮了一盘饺子当做夜宵。伴着这盘饺子,父子俩斟了一小盅酒,这或许是他们爷俩第一次喝着酒促膝谈心。父亲问他最多的是在天津工作得辛苦吗?嘱咐最多的就是别舍不得花钱,也别委屈了自己,儿子默默地点头。
说起负担,今年29岁还没找到媳妇这件事,给小孟的心理压力着实不小。“年年都被催婚,亲戚朋友们总是在酒桌上拿此事当做话题。”孟志彬说,“特别是小时候的朋友,结婚的、生娃的,而我还是一个人在天津打拼。”小孟料想今年回家,这个话题依旧还会被当做“热点”。毕竟又长了一岁,压力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小孟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带着太太、领着孩子回家过年。但要实现这个梦想,接下来还得继续奋斗。
回家就要面临着离别,“从村口有一班直达天津的长途车,发车时间是早上6时。父母为了让我多睡会儿,4时就起来帮我准备。”孟志彬说,“我总是告诉他们,千万别送我,让我兄弟送就行了。”但父母执意要送到车站,望着大巴车渐行渐远。每一次离别的场景,都冲击着小孟的心。
“我上车总是找个看不到他们的位置,试图不让自己难受,但又总会偷偷地透过车窗玻璃看看他们。”小孟说着自己纠结的心情。回乡前的期盼,在家时的陪伴,饭桌上的压力,离别时的伤感,这就是一个“90后”年轻人面对春节回家时的心情。
每逢佳节倍思亲
与他们三位不同,马跃峰这位来自甘肃的“00后”今年春节选择留在天津加班而不回老家了。小马对记者说:“我第一次出门打工,第一个春节不在老家过年。”
小马在一家餐馆前台做收银员,前不久老板发出通知:今年春节期间,餐馆连市。选择加班不回家的员工除了能够拿到加班费外,老板还会额外再派发红包,还有丰盛的年夜大餐。听到这个消息,小马起初是拒绝的。“盼了一年了,终于盼到回家了。老板让我选择,我想回家,不想加班。”小马说。其他小伙伴也和小马的心思是一样的,选择回家。
改变主意还是缘于跟妈妈的一通电话,“我妈在电话里说,我回家就是玩手机,啥活儿也不干,还不如在天津多锻炼锻炼。”小马说,“在我妈的建议下,我跟老板说,选择留下来加班。”可是,没过两天,小马的心思又翻车了,他又要改主意,那两天一直查询回家的车票。小马也在不断地劝自己,既然出来闯荡了,就要受得了寂寞。不断加筑自己的心理防线,又不断地拆除,这个“00后”面对春节回家这个问题时,始终在纠结着。
采访中,马跃峰跟记者说,他觉得最难熬的是除夕夜,特别是员工聚餐之后,回到宿舍里,原先热闹的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会儿恐怕最想家。每逢佳节倍思亲,特别是看着别人家在餐厅里合家团圆吃着年夜饭,像小马这样的餐厅服务员只能放弃回家团圆,那滋味的确也在考验着这位“00后”。“我总是跟我妈说,我要自由,我要享受孤独;现在自由来了,孤独感也有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享受’了。”小伙子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
人们常说:无论你在天涯海角,在哪儿都能把年过了;但回老家过新年,才是四处漂泊的游子们最终的归宿。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了,无论是在机场还是在火车站,手拎肩扛行李的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奔向回家的路。
过年回家,就是中国人的精神归属。
本版摄影 今晚报记者 伊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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