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记忆背后的品牌沉浮和国货温度

在历史的辉煌与黯然中，大时代之下的小人物，大品牌背后的小故事，总是最能打动人心。随着国潮的兴起，老国货似乎也看到了在历史潮流中焕发生机的可能，而这些国货似乎也已经随着时代的变革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它们是参与者也是“见证人”，而不仅是一个品牌一间工厂而已。

国货：历史的“见证人”

70年前9月30日的下午，北京“瑞蚨祥”绸布店缝纫社技工赵文瑞缝制的一面五星红旗被送到了中南海怀仁堂。彼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正在进行中。从瑞蚨祥送出的这面由红绸布料连接起来的旗帜最终被递到了毛主席的面前……24小时后，天安门广场上，毛主席亲手升起了新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它的面料正是出自瑞蚨祥这一经典国货品牌。

新中国成立伊始，百废待兴，但这一时期许多国产品牌已悄然崛起。上世纪50年代，由上海照相机厂制造的海鸥单反相机曾经是中国制造打造出来的“国货精品”，它那标志性的双镜头反光、从上往下俯瞰的“方砖头”造型都令人印象深刻。

上海老相机制造博物馆馆长、摄影家陈海汶，是上海照相机厂的同龄人。1958年出生的他，对于海鸥相机的历史如数家珍。“海鸥在我的整个记忆情结中，是抹不去也绕不开的一页。”他这样形容。事实上，上海照相机厂成立不久就不负众望研发出了58-I型和2型照相机，1967年，又在原有基础上，研制出了升级版的4A型双反相机，由此开启了中国照相机制造产业的辉煌一页。海鸥4A、4B相机曾经风靡一时。而更加昂贵的4C型相机可以实现一台相机“兼容”120和135两种胶片，成为当时相机制造工艺的“巅峰之作”。

“如果没有海鸥或者说没有海鸥这一代国产相机的制造历史阶段，中国摄影的发展恐怕会推迟十年到二十年。”陈海汶说。

与海鸥齐名的，还有同样打着“上海制造”标志的凤凰牌自行车，一问世即成为国人标配“豪车”级别，那时候的年轻人如果能骑着一辆28凤凰车“掏裆而过”，其拉风劲头绝不亚于如今开超跑。凤凰牌自行车也曾被国家领导人作为出访的国礼赠送给外国元首，并在东南亚、东西非甚至中南美洲享有盛誉。

国货之所以值得给予关注与期许，那是因为它是属于我们自己民族的“祖产”与骄傲。它的兴衰成败可以与一部分国人的生存空间休戚相关，也可以成为几代人的集体记忆，譬如胸前的那一支英雄钢笔，是否你曾用它写下过最动情的话语？手边的那台老式海鸥相机，是否曾为你拍下过爱人的倩影？那瓶雪花膏是否总令你想起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而豆瓣网的经典国货小组聚集着数万的年轻人，原本应有着巨大代际鸿沟的不同族群，因为时尚的标识而得以弥合。

上世纪80年代：国货与文化思潮的复兴

国货兴衰的背后也伴随着我国文化思潮的复兴与变迁。1977年8月，复出工作的邓小平主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恢复高考招生制度。10月21日晚，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播出了关于在全国恢复高等院校入学考试的通知时，无数年轻人的向学之心被再次点燃了。作为国货的代表，英雄钢笔也成为那个时代年轻人渴求知识的象征与见证。“我用父亲送给我的一支英雄钢笔完成了整整一个月的备考，从走进考场到迈入大学校门，这支钢笔一路陪伴着我，直至完成4年的大学学业。”如今已经67岁的77级高考生靳如海回忆道。同样是在1977年，张广义的父亲拿出积蓄在东四大街挂牌开张了以儿子名字命名的“广义修笔店”。上世纪80年代，从张广义手上过手的英雄钢笔不计其数。

进入上世纪80年代后期，拥有一罐国产雪花膏是时髦的象征。“我至今还记得我妈那瓶友谊雪花膏的样子，光洁的白瓷瓶，配了一个果绿色的铁皮盖，我曾经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无数次地用手去攥着那瓶雪花膏，至今瓶身拱形凹槽的那种触感都记忆犹新。”80后的纪雪梅如今也已经步入中年了，她的化妆台上不乏国外大牌的护肤产品，也穿插有国产品牌，然而谈起对于国货美妆的第一印象，仍来自于上世纪80年代那瓶有着烫金商标的国产雪花膏。

有红灯笼经典图标的宫灯乳液、填补了我国儿童护肤用品空白的郁美净儿童霜、上海家化的老品牌百雀羚、味道很冲但防裂效果超赞的万紫千红润肤脂……一时间，庞大的市场需求使得一批日用护肤国货如雨后春笋一般兴起。

直至1985年，大宝系列化妆品的诞生将这一风潮推向登峰造极。在随后的五六年间，这个响亮的国产品牌相继推出了眼袋霜、皱纹蜜、老年斑霜等多款产品，照顾到了各个族群，爱美已经不再是女士的专利了。“大宝明天见！大宝啊，天天见！”一时间，其广告风靡全国，亲民朴实的品牌形象，也成为那个时代的集体记忆。

上世纪90年代：大浪淘沙中的市场变革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国产品牌面临着来自海外品牌的冲击和挑战。在阵痛中寻求变革，在竞争中抓住机遇，成为上世纪90年代一批老国货的生存经营之道。

从1994年开始，中国掀起了合资热潮。在招商引资的潮流下，北冰洋食品公司和百事公司合资，但遗憾的是此后多年北冰洋品牌被“雪藏”，北冰洋汽水也曾经一度在市场上销声匿迹。我国家电业曾经的知名品牌“香雪海”，在上世纪90年代也与韩国三星进行合资，然而也正是由于这次合资重整，直接导致了产品技术、人员以及品牌都丧失了市场优势。

与此同时，在这一时期，以全聚德为代表的老牌国货的经营之道可圈可点。1993年全聚德集团成立后，在体制上进行了改革，首先实现了母子公司体制，这样一来就初步建立起了现代企业制度。为适应市场，全聚德在上世纪90年代就建起了配送管理中心，门店所用的鸭子由配送中心统一采购、集中初加工，之后统一配送。在营销方面，1999年，全聚德策划了“第一亿只烤鸭出炉”，其绕地球两圈的概念，让国人尽添自豪感。

新世纪：老国货变“尖货”

进入新世纪后，一批沉寂已久的老字号和国货品牌再次焕发了生机。创立于1931年民国时期的化妆品牌百雀羚及时洞察消费人群的变化，调整产品线，针对90后人群推出洛天依合作款产品，针对品质用户推出合作款礼盒，还被当做国礼送给非洲国家领导人，一时间名声大噪。在面临消费群体老化的问题时，不少国货品牌搭上了电商和国潮兴起的“顺风车”，飞跃球鞋、李宁服饰等，再次成了“尖货”。

此外，老牌国货在市场竞争中也在不断调整着经营策略。2018年2月6日，百年老字号、有“八大祥”之首称号的瑞蚨祥，正式进驻北京西单商场，并设立了瑞蚨祥品牌旗舰店，所有的商品以高端定制体验为主，强调个性化、差异化，老牌的瑞蚨祥，与时尚的西单商圈之间，也碰撞出了新的火花。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徐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