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激发“人”的力量

“人”的力量，在改革攻坚中正变得越发重要。

事业都是人干出来的。如何充分激发出“人”的力量，是推动改革开放跨过“深水区”的关键。来到改革开放40周年的关口，推动改革向前哪怕走一小步，都变得越来越难，“人”是其中的核心推动力。无论是一个好点子，还是一条好政策，或是一次大胆的先行先试、一次拍板定夺，都离不开“人”发挥作用。但是，必须意识到，在当前体制中，我们对做事之人的激励相容机制、容错纠错机制还很不健全，尚有巨大的改革与提升空间；地方政府、国企、事业单位、民营企业家和金融从业者的积极性还有待充分调动。

各方人士都曾指出过人事激励容错机制中的问题和不足。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在日前举行的“2019国际货币论坛”上讲了一个故事：他的一位学生在南京某银行的分行工作，一个部门有5个人，只有1个人在工作，其他4个人由于放贷出了问题均背上处分，回家休息，不敢做业务了。剩下的一个人虽然仍在单位，但也停下了手中的业务，不敢再做。在严监管下，信贷项目实行1对1管理，只要有一笔信贷出了坏账，就要受处分。这从侧面反映了银行基层人员的工作难度，他们的积极性还需用更合理的机制来调动。

另一件事也引发了广泛关注。7月16日，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以下简称“经开区”）召开法定机构改革动员部署会。据了解，经开区将取消全部行政事业编制，从领导到基层全员“合同制”。所有人员重新竞聘上岗。经开区党委书记、管委会主任郑伟铭表示，此次法定机构改革的主要目标，是坚持企业化管理方向，实现干部能上能下、员工能进能出、工资能升能降，以业绩为导向，以结果论英雄。有媒体对此事解读道：这体现出管理5个国家级开发区的天津滨海新区在发展不如预期之时有点着急了。为了在改革爬坡过坎、滚石上山的关键时期迸发新活力，天津才拿出此招，打破“铁饭碗”，实现“能者上，庸者下”，为的是激发“人”在改革干事中的活力。

上述两件事，反映的是我国人事管理中的两个问题——激励容错机制不健全导致的“不敢干事”以及“铁饭碗”陈旧体制带来的“懒得干事”。前者也许会使一批想干事、能干事的人畏手畏脚，因为怕受处分而不敢干；后者也许会使一批庸才躲在平均主义的“铁饭碗”里吃大锅饭，自然也没了做事的动力。这两种情况，于改革不利。“理性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做一件事给自己带来的坏处大于好处时，绝大部分人会避而远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构建到位的激励、容错、纠错和问责机制，只靠上级和领导喊破嗓子，具体干事的人也不会有多积极。失去了“人”的推动，改革自然前行不易。

好在，政策层已经意识到了激励相容机制的优越性和容错纠错机制的必要性。在金融业，银保监会等监管部门已经多次就尽职免责等激励容错措施出台意见，相信未来对于银行工作人员的激励、考核和问责机制会更合理，信贷人员具体工作中的不同情况能够被更细致地甄别，基层办事人员的积极性有望被进一步调动起来。对于民营企业家，去年的民营企业座谈会重点提及了保护企业家人身和财产安全，稳定预期，弘扬企业家精神。这也是为了调动企业家们的积极性，让他们卸下思想包袱，轻装前进。

而在更广层面上，去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激励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的意见》，对如何激发“人”的力量提出了颇具概括性的意见。其中提到，建立健全容错纠错机制，宽容干部在改革创新中的失误错误，把干部在推进改革中因缺乏经验、先行先试出现的失误错误，同明知故犯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把尚无明确限制的探索性试验中的失误错误，同明令禁止后依然我行我素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把为推动发展的无意过失，同为谋取私利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在笔者看来，这段论述富有深意。在改革向前走时，出现更复杂的新问题再正常不过，不可能都是“非黑即白”的情况。对此，更需要就事论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保护和激励那些真干事的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要健全激励约束机制和尽职免责机制，营造干部愿干事、敢干事、能干成事的环境。更好地发挥中央和地方积极性，尊重基层和群众首创精神，为地方大胆探索提供激励、留足空间。

总之，改革行之越艰，越需要“人”在其中发挥力量。像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这样的人事改革早该铺开了。在这个经济高度市场化的时代，“铁饭碗”不合时宜，也不应该继续存在了。必然要从体制机制动刀，用明令保护敢于干事的人，用绩效激励愿意干事的人。这样一场系统性改革难度很大，需要理论与制度的重大创新，更需要凝聚毅力、勇气与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