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医耗跟踪: 部分手术涨价2-3万 心外按压上涨27倍

虽然药费、耗材费用下降，但医疗服务费用上涨更多，总体而言，患者治疗的总费用呈现上升趋势。

“我们医院自从这次医改后，心外科手术费平均每个人增加2-3万元，虽然降低了部分耗材费用如纱布等，但其他一些手术相关费用增长较大，如心肺复苏抢救费，以前一次几十元，现在400元。”近日，北京某三甲综合医院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透露，北京取消耗材加成改革20天后，医院做了一次总结，费用变动的幅度让医护人员都很惊讶。

无独有偶，7月1日，北京某三甲专科医院心外科主任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他所在医院的手术费用也有一定上涨，比如，心脏外科全主动脉置换手术由原来的4000元涨到20000元，心脏双瓣膜置换手术也由原来的2000多元涨到了10000余元。

医疗费用总体涨价再次得到验证。7月2日，另一家北京朝阳区某三甲医院内科主任医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6月15日北京取消耗材加成后，我们医院的手术费确实提高了，涨幅大部分在几千块钱左右。以前无论多复杂的手术都是统一价格，而现在将手术细分，同样的病手术越是复杂，手术费用相应越高一些，这也体现了医生的价值。”

对于上述情况，7月9日，具有医疗背景的博思雅管理咨询CEO王颖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手术费用是医疗医技服务费用，这类费用上调本来就是医改过程中必然要实施的。“以往的医疗服务费长期处于超低价状态，医疗人员的服务价值长期低估。只是突然涨起来，大众不好接受，但医技人员的价值必须得到尊重。”

王颖表示，国家医改和医保的大部分功能是大众基本医疗保障，大型手术及高端医疗费用医保可以作为部分保证，同时商业保险也是重要的补充部分。“有关部门在取消耗材零加成的同时，提高医疗服务费，其实也是想将影响降到最低。”

医改专家刘检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刺激商业保险的发展，因为到北京来做手术、看疑难杂症的费用会明显提高，而医保报销幅度比较小。“不能做简单的加减法，需要政府有配套措施，尤其是医院不能只是提高价格，而质量、服务方面等没有提高。”

价格调整

6月15日零时，北京医耗联动综合改革正式实施，全市近3700所医疗机构按医用耗材进价收费。

按照国家到2020年基本理顺医疗服务比价关系、取消耗材加成的总体要求，本轮改革中，将中医、病理、康复、精神、手术、检验6类项目同步纳入改革范围，“卖药品、用耗材”为“提升服务、规范服务”。

近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对此调研发现，很多医院都对上述类目价格进行了调整。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获得某综合性三甲医院价目调整表显示，该医院的耗材费用都取消了加成，但同时也提高了服务费等，尤其是部分手术费用整体价格上涨较大。

手术类项目下，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得的14个类目价格中，只有一项略微下降，由1500元降至1338元，剩余13项均有较大幅度的上涨，14项平均涨至医改前价格的2.5倍。其中，心外按压在取消耗材加成后价格由15元升至422元，涨至原来的28倍。主动脉窦瘤修补术由1466元涨至5220元，涨幅高达3.5倍。

病理类项目下，活体组织病理诊断费用涨至医改前价格的4到6倍，由40元涨到230元不等；根治术活体组织病理诊断涨至医改前的1.8到2.5倍，由100元涨至250元。超薄细胞检测（TCT）价格上涨1/3，由150元涨至200元。

康复类项目下，膀胱灌注注药价格上涨17倍，生物反馈治疗涨幅达11倍。一对一徒手运动功能训练涨幅超2倍；中医类项目下，肘半托位由10元升至140元，各不同关节脱位整复均上涨近一倍以上。但该项目下下调价格的项目也不少，如敷贴和外固定架拆除术，降幅均接近一倍。

至于检验类项目，调整数量和范围较之前较小，大部分价格保持不变，只有少量项目有略微进行上下调整。

“当我们做这个总结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有些惊讶，虽然有预期这个价格会调整比较大，但没想到有的手术下来，价格会提升这么多。手术平均每台上涨2-3万元。”上述综合医院的一位医护人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并表示，目前价格都是试行调整，后续可能有一定的调整空间。

医疗价值体现

上述价目表明显显示出了对医生价值的调整，如病理科的疑难病理读片会诊原来一次60-80元，现在为200元一次；中药清消敷贴法原来每人次35元，现在改为中药涂擦治疗按10%体表面积10元收费；部分免费的改为收费，如以前手术后免费使用加热毯，现在按每小时20元收费等。

北京朝阳区某三甲医院内科主任医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他所在的医院，手术费用也有一定上涨，但这体现在一些难度较大、较复杂的手术上比较多，这实际体现了医生的价值所在。

上述北京某专科医院心外科主任也表示，此次北京医改后，没有了耗材加成，那在一定程度上就会增加手术操作的费用，这是充分提升医生和护士的劳动价值。

王颖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相对国外来说，我国很多手术费用价格并不贵，以往的医疗服务费长期处于超低价状态，医疗人员的服务价值被长期低估。“以往是灰色收入在维持医务人员扭曲的价值，现在应该到了让医务人员合理体现价值的时候了。医院和医务人员的服务价值得到体现，才有可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提高诊疗水平。”但这一愿望能否实现还为时尚早。

据了解，北京市总体上仍在沿用1999年的医疗服务价格，75%的服务项目价格低于成本。2017年，首批435项医疗价格启动调整，打破了尘封近20年的医疗服务价格改革僵局。

6月10日，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党委书记、主任雷海潮在“北京市政府媒体通气会”上表示，“取消医用耗材加成后，医疗机构将不再收取任何医用耗材的加成费用。取消药品耗材加成、降低部分检验费用，就是让开药、使用支架等医用耗材不再给医疗机构带来额外利益。废除这样的补偿机制，有利于规范医务人员服务行为，激励医务人员不断提高医疗技术，促进医疗机构发展方式由资源消耗规模扩张型向内涵质量效率型转变。

但取消耗材提成的同时，上述方案显著提高了医疗服务费用。对此，北京市医保局党组书记于学强表示，在医疗服务项目价格方面降低资源消耗性项目价格，提高脑力体力投入较大的项目价格。升高的医事服务费致手术患者承受更大经济压力。雷海潮表示，对患者个体而言，以技术劳务治疗项目为主的病种，费用可能会有所增加。

于学强表示，此次改革对6类项目进行了规范调整。一是针对此次规范调整的医疗服务价格项目，按照能报尽报的原则，除国家明确规定不予支付的项目外，其他项目均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报销范围。二是为进一步减轻患者个人负担，将配套调整城镇职工及城乡居民住院报销封顶线，分别由30万元、20万元提高至50万元、25万元，自2019年1月1日起执行。同时，对于在此前已超过住院封顶线的参保人员，将由医保信息系统按新政策计算医保应补报金额，6月30日前直接打入参保人员的银行账户，无需百姓自行申报。

王颖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从北京相关政策发布看，有关部门在耗材零加成的同时提高医疗服务费，其实也是想将对患者的影响降到最低。

雷海潮表示，北京医耗联动综合改革是北京医改的再深化、再出发，在实施之前，北京市医改办、市发改委、市财政局、市人社局、市民政局、市医保局和市卫生健康委等相关部门齐心协力，进行了一年半的调查论证，研究制定了具体实施方案，仅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就委托北京医学会成立了31个工作组，组织全市70余家医院的300多名医学和管理专家直接参与，研究形成了医疗服务价格项目调整的专家建议。

“并以此为基础，综合考虑各方接受程度等多种因素，形成了专业科学性和临床可操作性强的方案。方案初步形成后，卫生健康部门在300余家医疗机构结合实际运行数据进行了多轮模拟测算，验证方案的合理性、可行性。” 雷海潮表示。

根据测算，改革后北京市医疗费用总量基本平衡，考虑到医保报销政策，门诊患者费用基本持平，住院患者费用略有增加。但对患者个体而言，不同疾病患者费用有降有升，比如使用高值耗材较多的病种，费用可能会下降；以技术劳务治疗项目为主的病种，费用可能会有所增加。对此，相关部门已进行细化分析，对由于价格调整可能引起费用涨幅明显的病种，通过控费、医保政策结合救助政策予以解决，保障低收入家庭及困难群体负担稳定在可负担水平。

事实上，在医改过程中，价格的上涨比较敏感。医改专家刘检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此次北京取消耗材加成、提高医事服务费之所以会比较受关注，主要是因为北京医疗资源集中，患者来源很多都是外地的。

“取消耗材加成是好事，意在抑制带金销售、减少没必要的大检查等，但对于一些外地患者来说，到北京大医院都是做疑难、复杂的手术，有的无法进行医保报销，手术费用的大幅提高，对患者来说，负担是直接加重的。不能做简单的加减法，需要政府有配套措施，尤其是医院不能只是提高价格，而质量、服务方面等没有提高。”刘检认为未来或刺激商业保险市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