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TMT律师：懂法律，更要懂技术和商业模式

探秘TMT律师

前不久发生的视觉中国“版权黑洞”事件，将TMT(电信、互联网、传媒与高科技等经济技术产业领域衍变、融合的特称)律师引入大众视野。TMT领域在深刻影响法律服务行业的同时，也为法律服务行业及律师个人带来发展机遇。

在行业方兴未艾，法律需求呈现出良好发展态势的情况下，如何为行业发展保驾护航，让企业和团队少走弯路，帮助客户避免不必要的法律困扰和投资损失，协助政府站在法理的制高点上制定政策，成为TMT律师必须思考的问题。

近日，《法制日报》记者走近TMT律师，就这一行业的现状及发展趋势展开调查。

何为TMT律师

高度关注并深耕于TMT领域的产业律师，深刻了解TMT业态、法律法规、技术路线，了解TMT行业以及法律法规演变历史、市场和业务发展趋势。除了熟知民事、刑事、行政等法律法规外，还要实时了解行业动态，掌握最新的行业政策

TMT逐步拓展细分

◆ A——人工智能

◆ B——区块链

◆ C——云计算

◆ D——大数据

◆ E——边缘计算

◆ F——雾计算

今天在这些细分领域深耕的年轻律师，都将成为明天这些领域内的顶尖法律专家

□ 通法律懂业务知技术相对独立

□ 大量人才涌入但专业律所较少

□ 推动TMT相关法律法规完善

□ 促进新领域刑事辩护方式革新

□ 本报记者 蔡长春

4月初，一张黑洞照片引发轩然大波。自称拥有这张照片版权的视觉中国本打算按惯例对使用者收费，没想到这回却惹了众怒。

4月15日，一篇出自北京雷腾律师事务所的3000字长文走红网络，深度揭开这种打着“版权保护”的幌子四处“碰瓷销售”的商业模式黑幕。

作为一家去年10月成立的新生律所，雷腾只是律所丛林里的一株幼苗，能够一针见血地直击“碰瓷销售”要害，足见其功力不凡。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这家律所的所有律师都有着共同的职业定位——TMT律师。

何为TMT律师？他们如何开展服务？行业发展趋势怎样？带着这些问题，记者的调查逐渐深入。

何为TMT律师

高度关注并深耕于TMT领域

的产业律师

TMT字母组合对称工整，近几年时不时就会被提起，但真正了解它的人可能并不多。

所谓TMT,即Technology(科技)、Media(媒体)、Telecom(电信)3个英文单词首字母的缩写整合。TMT已经逐渐成为电信、互联网、传媒与高科技等经济技术产业领域衍变、融合的特称。

是否从事TMT领域法律服务工作的律师就是TMT律师呢？答案还得继续从视觉中国的“版权黑洞”事件说起。

3000字长文走红后，雷腾律所似乎意犹未尽。4月25日，一篇题为《视觉中国事件三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的文章再度问世，质疑视觉中国当年在相关诉讼中因使用几个英文单词的错误翻译，借机获得胜诉。

靠几个英文单词就能逆转案件发展趋势？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雷腾律所主任滕立章却深知其中的门道。

原来，滕立章之前带领的律师团队就代理过应对视觉中国的系列版权索赔案。

“我们的律师团队代理的被告应对视觉中国旗下华盖创意索赔案，是在同等证据下的大量索赔案件中少有的被法院判决原告视觉中国败诉的案件。”谈及此事，滕立章言语中颇有几分自豪。

在一些外界人士眼里，上述案件中华盖创意被判败诉的关键在于滕立章团队比较幸运，基于其外语能力优势，“碰巧”发现了华盖创意公证证据——版权确认及授权书的翻译文件中几个关键英文单词的错误，进而提出质疑。但滕立章并不认同这样的看法。

“恰恰相反，能够发现授权问题所在，并不是我们的外语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作为TMT律师长期专注于TMT领域所形成的不同思维方式。”滕立章解释说，正是源于对图片分销平台商业运作模式的熟知，我们才在案件代理过程中比较精准地找到关键问题，最终获得法院支持；源于我们不囿于过往判例的思维方式和代理思路、对原告的公证证据甚至英文翻译证据的质疑以及对于图片来源检索的互联网化思维，明显与过往案件被告方的代理思路和传统的抗辩思路不同，而且全部有理有据。

一场分析过后，问题的答案也就来了。滕立章认为，概括来讲，TMT律师就是高度关注并深耕于TMT领域的产业律师。

在中信网络董事、副总经理赵平看来，所谓TMT律师，是指那些深刻了解TMT业态、法律法规、技术路线，了解TMT行业以及法律法规演变历史、市场和业务发展趋势的律师。

“除了熟知民事、刑事、行政等法律法规外，还要实时了解行业动态，掌握最新的行业政策，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TMT律师。”具有多年TMT法务从业经验的公司律师、名气通网络(深圳)有限责任公司法务总监王燕涯分享了她的观点。

多位受访者认为，通法律、懂业务、知技术，是成为一名合格TMT律师的三大关键词。

雷腾律师感言

服务TMT领域的律师不仅要

懂法律，更要懂技术和商业模式

2003年，从吉林大学研究生毕业的滕立章来到北京闯荡，他没有选择当时非常热门的公务员考试，而是遵从内心的直觉，选择加入北京中关村一家有涉外业务的律所。万宝龙、伯爵、卡地亚……这些国际品牌都是当时这家律所服务的客户，由于地处中关村，这家律所还服务了不少互联网企业。

喜欢玩网游的人都知道一款名叫“传奇”的游戏，这款游戏最早由韩国开发商开发，后来被盛大公司的陈天桥拿到了代理权。2003年，广州光通通信发展有限公司抢走了这块肥肉。光通公司是滕立章服务的客户之一，成就了他执业史上的第一个“国内首例”。

2004年，滕立章代理光通公司网游《传奇3G》007外挂刑事打击及诉讼案，初出茅庐的他一下子犯难了，因为他根本不懂技术。为了办好这个案子，滕立章专门在中关村请了个老师，实实在在地学了3个月外挂编程。

就是这样，滕立章成功推动传奇游戏外挂案成为我国首例网络游戏外挂刑事案，促成相关规范意见出台。

2006年，滕立章代理了首例网络虚拟货币——骏币诈骗案以及《泡泡堂》与《QQ堂》侵犯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案、《热血江湖》私服打击系列案等，逐渐在圈内小有名气。

2007年，滕立章成为北京市威宇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组建了自己的律师团队，开始聚焦互联网相关领域，数年服务于光通、华奥星空和中信国际电信等互联网公司的经验积累，使他对互联网领域的很多商业模式有了深层次了解。

为更好地提供服务，滕立章组建了专门的电信律师团队，成为最早参与电信法律服务的团队之一。滕立章团队不囿于现行的法律、法规及政策，而是更深入关注电信行业不同的业务分类，研究不同电信细分行业的业务操作模式及产业发展状况，深入参与到企业发展战略规划、企业业务模式制定当中。在中信网络股权转让等电信领域重大事件中，都可以看到滕立章团队律师的身影，针对《电信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等多项法律的修改建议也被相关部门采纳。

服务TMT领域的律师不仅要懂法律，更要懂技术和商业模式，是滕立章多年执业经验的凝练总结。

2018年，多位TMT领域知名律师联合创立北京雷腾律师事务所，专注于TMT法律服务领域，以“深耕细分商业领域，打造领先的产业律师服务团队”为发展目标，努力探索与TMT领域相结合的产业律师发展之路。

小荷才露尖尖角

虽然大量人才开始涌入，但专业

律所和律师数量仍相对较少

3D打印的房子、无人驾驶的汽车、速度惊人的网速……TMT领域中的科技因素发展太快，带动各行各业狂飙猛进式地发展，法律服务市场也一直在随之努力进行着调整。

牛津大学教授理查德·萨斯坎德在其著作《法律人的明天会怎样？——法律职业的未来》中提出，法律市场正处于史无前例的变动之中。无处不在、急速增长的创新技术会颠覆和改造律师和法院的运作方式。

TMT领域在深刻影响法律服务行业的同时，也为法律服务行业及律师个人带来难得的发展机遇。“TMT是处于变革发展中的新兴产业，也是具有投资价值的领域之一，相比传统行业公司，TMT创业公司面临着更多的法律问题，因此服务于TMT的律师规模日渐扩大。可以说，TMT律师已成为一个相对独立而有区隔的群体，值得关注与观察。”对外经贸大学教授卢海君认为。

正如卢海君所说，越来越多的律师开始进入TMT领域法律服务序列，越来越多的律师事务所开始在TMT领域布局法律服务业务。

天元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瑛、汉坤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李胜等一批专业TMT律师已在业内闯出各自的一片天地，像雷腾这样主攻TMT领域法律服务的新型律师事务所也出现在公众面前。

不仅如此，目前，金杜、天元、汉坤、京都、达辉等国内知名律师事务所都已开始涉足TMT领域的法律服务业务。汉坤律师事务所向众多创业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基金、战略投资者及包括TMT领域在内的创业者提供投融资相关法律服务；京都律师事务所在其公司与合规业务领域下提供TMT与互联网金融法律业务；达辉律师事务所立足北京、上海等城市，在资本市场、税法、反垄断法等业务领域向TMT领域企业提供法律服务。

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与其他领域不同，TMT领域新生技术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尤其注重企业法务团队的建设，企业内部都会组建公司律师团队。无论从规模还是专业能力上讲，像BAT等TMT领域内的大型创新企业，都拥有一支强大的法务团队和一两名核心人物。

从腾讯创立之初兼具工科和法科背景的陈一丹，到由法官转行入职数天替腾讯挂帅迎战“3Q”大战的江波，足以看出腾讯对创业法务问题和重大诉讼案件及新类型案件的重视；被称为“三大法律护卫”的耶鲁大学法学博士蔡崇信、主管中国地区法律事务的俞思瑛和推动阿里上市的集团总法律顾问Tim,早已成为阿里重视法律风险的佳话；助力百度2005年赴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梁志祥，为百度在各种新业务、新模式的探索中提供了有力的政策法律支持和保障。

如今，这些行业俊杰的传奇故事已成为TMT领域企业强大法务团队的缩影，也从侧面印证了TMT领域企业对于法律风险防范和企业律师团队建设的高度重视。从目前了解到的TMT律师执业情况来看，虽然已有大量人才开始涌入，但专业律所和律师数量仍相对较少，TMT律师行业刚刚崭露头角。

发展空间巨大

TMT律师不仅是TMT产业的参

与者，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建设者

TMT律师行业方兴未艾之际，这一领域的法律需求已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TMT律师在推动产业发展中发挥的作用愈发凸显。

高度关注商业和技术前沿法律问题，是TMT律师的重要特点。在赵平看来，TMT律师可以为行业发展保驾护航，让企业和团队少走弯路，帮助客户避免不必要的法律困扰和投资损失，协助政府站在法理的制高点制定政策。

以滕立章为例，他不仅一直高度关注前沿法律问题，长期为大量TMT知名企业提供优质法律服务，而且积极推动相关领域商业模式和法律法规的完善。

2004年，网游日渐兴起，滕立章代理的网游《传奇3G》007外挂刑事打击及诉讼案，成为中国首例网络游戏外挂刑事案件；随着整个社会知产保护意识的觉醒和增强，2008年，滕立章主导组建了中国文化产业促进会动漫游戏委员会，积极倡导、呼吁加强对网络游戏动漫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此外，滕立章长期担任北京市新闻出版广电局、北京市版权局等单位的法律顾问，参与对一些知名侵权盗版案件的调查处理，为相关行业的健康发展提供了大量建设性意见和建议。

“促进TMT产业可持续发展是TMT律师工作的应有之义，TMT律师不仅是TMT产业的参与者，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建设者。”卢海君告诉记者。

由于TMT领域涌现出的刑事案件独具深刻的技术逻辑和行业背景，除对相关产业的影响外，对刑事法律领域也有着深远影响。

北京市律师协会刑法专业委员会委员张宇鹏认为，与传统刑事辩护不同，如何应对互联网犯罪及新兴经济领域的犯罪，已成为刑事辩护不可回避的话题。在代理有关网络犯罪及新兴技术领域的犯罪案件时，互联网化的特征贯穿始终，在证据存在方式、证据调查及取证思维方法等方面尤为凸显。

随着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TMT领域中重要技术的迭代勃兴，未来所有行业或将与TMT领域发生或多或少的牵连，这几乎已经成为业内一种共识。大量业内人士坚信，通过对企业商业模式的长期设计辅导及发展规划的深度参与，TMT律师群体的发展将随着TMT领域的发展壮大及产业的持续升级迅速成长，进而成为引领新时代法律服务转型的重要力量，为TMT产业领域经济健康有序发展乃至国家经济社会转型升级作出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