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示的考研分数大面积出错是“低级错误”还是“高级操作”

考研成绩公示完成,10名进入“待录取状态”、坐等“被录取”消息的考生,等到的却是学校方面的“不好意思”和“成绩错了”……近日,湖北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复试成绩两次公示出现大面积修改,200多名考生成绩出现0.5分至43分不等的加减变化,引发部分考生及家长的强烈不满。

仅有一个硕士研究生招生专业的湖北经济学院,2016年因在考研录取公示中的不规范行为受媒体和网民的质疑。时隔3年,相关考生的考研成绩在公示完成后又大面积报错,是偶然出现的“低级错误”,还是与从前如出一辙的“高级操作”?考生权益谁来维护?记者展开了暗访调查。

公示后的考研成绩大面积出错

“你的复试成绩弄错了,影响正常录取。”4月中旬,考生张思凡接到自称湖北经济学院孙静月老师的电话,对方说要见面详聊。

“研招网上明明显示待录取,以为是骗子的诈骗电话。”张思凡说,3月30日、31日参加湖北经济学院会计硕士专业复试环节的笔试和面试后,学校4月1日就公示了成绩,她以初试211分、笔试91.5分、面试73.5分,总分376分的成绩在293名一志愿考生中排第146名。“一共就招146人,很幸运以最后一名入围。”

此后孙老师多次来电,并表示要登门拜访,张思凡这才答应会面。孙老师开门见山表示,因学校统计成绩有误,错将其56分的复试环节面试成绩登记为73.5分,经更正,张思凡的总成绩变为358.5分,排名降至180位。学校已通过研究生招生网站取消其待录取资格,鉴于学校有过错,愿意提供调剂、就业方面的帮助。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思凡有些措手不及,就在她准备与校方交涉时,湖北经济学院于4月13日公示了第二版复试成绩。对比前后两版数据,293名一志愿考生中,除极个别考生外,绝大部分考生复试环节成绩都出现修改,分数值变化在0.5分至43分不等。

校方在公示网页上解释说:“经统一核查,发现在成绩录入时,面试考生的抽签号还原为考生姓名时出现错误,使面试成绩与考生姓名没有准确对位,导致据此计算的考生复试成绩、总成绩随之发生错误”。

第二版成绩公示后,张思凡、桂宁靖、黄璞等10名考生的录取状态已由“待录取”状态变为“学校取消待录取”状态。校方提醒张思凡等考生,赶紧确认录取状态变化,这样才能进行网上调剂。

校方:如此错误“确实太低级”

“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确认录取状态变更的。”考生黄璞说,稍有数据统计常识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学校到底是凑巧失误还是有意篡改成绩,必须深究到底。

随后,记者与考生找到了负责此次招考工作的湖北经济学院研究生处。该校研究生处处长刘宁说,4月1日第一次公示成绩后,多名考生提出复查申请,经查,相关考生的复试笔试成绩均无误,但面试成绩却都与原始材料成绩不符。扩大复查范围发现,几乎所有考生的复试面试成绩都有错误。

“错误确实太低级。”刘宁解释道,面试采用抽签应考方式,考官在填有抽签号的卷面上评分后,由研究生处将抽签号还原成考生姓名并与评分成绩相对应。由于生成的面试成绩表按抽签号码大小排序,总成绩表按考生姓氏拼音首字母排序,工作人员合并数据时,未筛选排列就将各科成绩复制粘贴,进而导致所有的成绩都被打乱。复核校对人员仅在错误的汇总成绩表上进行验算,也未发现问题。

然而,除面试成绩有大面积修改外,多名考生笔试成绩也有调整,其中一名朱姓考生复试笔试成绩从88分变为128分,复试面试成绩从64.5分变为67.5,其排名从194位升至92位,直接获得录取资格。但对于复试环节笔试成绩修改情形,校方并未在第二次成绩公示中进行具体说明。

对于笔试成绩修改情况,刘宁在记者暗访时称,“未考虑到考生需要校方对笔试成绩变动进行解释。”他说,校方调阅监控视频发现,笔试成绩录入由4人同时操作,其中,一人读出原始试卷上的分数,一人监督读分是否正确,一人将分数录入电脑,另一人监督录入电脑分数是否正确。“即便这样,还是有几位考生分数出错,例如有考生卷面分是14分却录成44分,另一考生卷面分60分却录成20分,我们也没想到”。

“这所学校过去就发生过研究生招生问题,这一次又是自说自话大面积改分,实在信不过。”多位考生及家长反映,该校2016年会计专业硕士生拟录取名单公示结束后的不久,学校网站公示页面中下载的拟录取名单悄然发生了变化:录取学生从53人变成了59人,新增加的6人都没有出现在该校的复试名单中,其中有4人未达到该校的复试分数线。

当年,这一现象受到媒体质疑后,湖北经济学院取消了6人的研究生录取资格。

考生权益谁来维护?

《2019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工作管理规定》明确规定,省级教育招生考试机构对本地区所有研究生招生单位的招生信息公开工作负有监管责任,对招生单位上报公开的信息要认真审核。

当地教育主管部门对此事是否知情呢?4月中旬,记者与涉事考生找到了湖北省教育厅。负责接访的湖北省教育厅招办一位黄姓负责人说,接到考生投诉后,已与湖北经济学院进行沟通,从学校反馈情况来看,校方已承认错误。下一步将根据涉事考生质疑启动调查,通过调阅原始试卷及监控录像等,全面核查成绩修改情况,还原事实真相。

“如果纪委部门介入的话,这个事情就简单了。”这位负责人说,他支持涉事考生就可能出现的违纪问题向纪委监察部门反映情况,同时支持涉事考生提起诉讼,要求校方就过错进行赔偿。

截至记者发稿时,涉事考生尚未收到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或处理意见。

“这场考试事关200多人的前途命运,岂能如儿戏般错漏百出?”多位考生说,笔试成绩录入出错、面试成绩合并出错、成绩汇总审核接着出错,一错再错间,学校考试管理漏洞暴露无遗。考生不应为学校过错买单,但频繁与学校、教育主管部门沟通反映情况,已经耽误了宝贵的调剂、补录时间,未来面临无学可上的困境。

对此,刘宁曾向涉事考生承诺,如果下一年度他们继续报考湖北经济学院的研究生,只要能够达到学校初试分数线,校方将邀请有经验的老师进行适当指导,以增大他们的复试优势。

“如果没有人在第一次成绩公示后提出复查申请,还会发生考研分数大面积修改事故吗?”一些学生说,今年遇到了“低级错误”,过去有没有“低级错误”,再考一年会不会再遇到“低级错误”呢?（记者王自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