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好货币信贷投放“数价平衡”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部署的重要任务之一，是改革完善货币信贷投放机制，适时运用存款准备金率、利率等数量和价格调控手段，引导金融机构扩大信贷投放、降低贷款成本，精准有效支持实体经济，不能让资金“空转”或“脱实向虚”。

改革完善货币信贷投放机制，是为了让金融更好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结合我国当前实际，要达成这个目标，就要把握好数量调控和价格调控之间的平衡，并为货币政策配合建立好宏观审慎政策框架。如此，货币政策就能比较有效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并有效防范金融风险。

首先，在操作货币政策工具时，既需要运用以利率为代表的价格调控手段，也需要运用以存款准备金率为代表的数量调控手段，这是由我国目前的发展阶段决定的。在一些发达国家，由于经济的市场化程度很高，M2与实体经济的相关性出现下降，调控货币总量的边际效用已经不高，不能很好地反映在实体经济中。而价格调控手段调节的是资金价格，这种手段更为市场化，更能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因此，主要发达国家和市场经济体的货币政策基本都以价格调控为主。

随着经济发达程度的提高，我国的货币政策也在逐步从以数量调控为主向以价格调控为主转变。直观地说，就是施行SLF、MLF、TMLF的次数变多，而简单直接降准的次数有所减少。这是因为，我国经济的市场化程度在不断提升，M2作为我国货币政策的中间目标，与实体经济的相关性也在渐渐下降。因此，我们引入了社会融资规模指标作为参考，可以更准确地反映金融业向实体经济通过贷款、债券、股票、信托等方式提供的融资。

要调节社会融资规模、优化社会融资结构，需要由市场来决定要素和资源的分配，发挥“无形之手”的作用。此时，更为市场化的价格调控手段显然效果更好。利率就是资金的价格，通过调节资金价格，可以更有效地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更好地实现金融对实体经济的结构性支持，更能引导金融机构将信贷投向薄弱环节，避免资金“脱实向虚”。这需要我们深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由市场的供求关系来真实反映人民币利率，从而调整资金价格，这是效率较高的市场化方式。而简单的数量调控手段则较为粗放，有可能导致经济“虚胖”，不符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

但是，我国目前的发展阶段也决定了不能放弃数量调控手段，该运用时还需运用，正如《政府工作报告》所指出的，要适时运用存款准备金率、利率等数量和价格手段。在货币政策以数量调控为主向以价格调控为主的转变过程中，两种手段都要用。因为在实体经济增速面临较大下行压力时，数量调控见效相对更快、更直接，因此，运用数量调控需要相机而动，该出手时要出手。但是，由于我们不会走回搞“大水漫灌”式强刺激的老路，因此，现阶段的数量调控应以定向降准为主，精准滴灌民营经济、“三农”、小微等领域，这样既能发挥数量调控见效直接的优点，也能避免资金“漫灌”到不该去的地方。

我国目前的货币政策工具箱里价格工具、数量工具都有。当前央行发出“三支箭”（增加民营企业的信贷、民营企业债券融资支持工具、民营企业股权融资支持工具）支持民营经济，以及配合运用定向降准、扩大SLF担保品范围、TMLF、再贷款再贴现等工具，就是平衡、综合使用价格调控与数量调控手段的体现。

但是，数量调控手段与价格调控手段各自都有弱点，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失灵。数量调控手段不够市场化，定下的数量分配方案可能不符合市场规律，资金不一定能按各地、各领域所需，被科学、准确地分配到位，而且运用数量调控手段分配资金可能会滋生寻租空间、助长金融风险。价格调控手段也有短板，它虽然是市场化的手段，但有时见效较慢，传导时间较长，在经济下行时过分依赖价格手段可能会出现调控力度不够、对冲不及时的问题。

因此，要在维护金融稳定的同时支持实体经济发展，仅依靠货币政策工具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建立起货币政策与宏观审慎政策“双支柱”调控框架。宏观审慎政策可以专门发挥保持金融稳定与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功效。有了宏观审慎政策的保护，我们就能够更自如地运用货币政策工具，更好地达成政策目标。

总之，为了让金融精准有效地支持实体经济，我们需要改革完善货币信贷投放机制，综合、适时、适度地运用价格、数量两种调控手段，把握好“数价平衡”。要多使用价格调控手段，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充分发挥其科学、精准、市场化的优势；同时也要适时运用数量调控，尤其是定向降准等手段，使资金精准支持薄弱环节，并且避免“大水漫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