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英国”能重振英国吗？

图为2月15日，英国国防大臣威廉姆森在第55届慕尼黑安全会议（慕安会）上讲话。

最近，英国国防大臣加文·威廉姆森“荣登”世界各大媒体“热搜榜”，因其屡屡发表强硬“炮舰外交”言论而引起轩然大波。

在“脱欧”事宜令英国焦头烂额之际，这位国防大臣为何会“口不择言”地高调鼓吹要扩大英国在全球的军事存在？英国有能力实现其“全球英国”的大国雄心吗？“全球英国”真的能让英国再次实现“米字旗”插遍全球的梦想吗？对此，世界充满怀疑。

重拾“炮舰外交”

最近，英国对加强全球军事部署不仅言之凿凿，而且动作频频。

“英国宣布在北极地区的新军事部署行动。”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近日，威廉姆森访问英国海军陆战队在挪威的新军事基地时表示，英军将加大在北极地区的存在，保护北约的北翼以对抗俄罗斯。根据一项为期10年的计划，英国每年将派上千名皇家海军陆战队队员到挪威进行联合训练，并从今年起在北极巡航。

日前，威廉姆森在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发表演讲，宣布英国航母“伊丽莎白女王”号的全球航行计划，将前往太平洋争议海域等地区，展示英国的“硬实力”。随后，英国财政大臣哈蒙德的访华行程被搁置，威廉姆森遭到多方激烈批评。即便如此，2月18日，威廉姆森在议会为派航母前往南海的决定辩护，称将继续推进该行动。

此外，威廉姆森1月初表示，英国计划在加勒比海和东南亚建立两个新的军事基地。

在国际舆论场，威廉姆森的言行引发巨大争议。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对英国航母巡航南海一事回应称，“当前南海风平浪静，希望有关方面不要试图无风起浪”。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警告，威廉姆森关于英国在加勒比和东南亚新建军事基地言论是黩武思想的写照。即便是盟友美国，也对威廉姆森的全球扩军计划不看好。多家美国媒体刊文称，威廉姆森的全球扩军计划好高骛远，实现几率微乎其微。

在英国国内，批评之声也不绝于耳。英国自由民主党发言人批评称，目前英国军力处于史上最弱的时候，相比派航母去太平洋作秀，英国应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军备严重短缺问题上。英国前财政大臣奥斯本批评威廉姆森此举是在搞“老掉牙的炮舰外交”。

虽然饱受批评，但威廉姆森在英国军政界的拥趸不乏其人。“伊丽莎白女王”号是英国耗巨资新造的两艘航母之一。这是自2010年“皇家方舟”号航母退役后，英国再度拥有新航母。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海洋军事战略学者罗伯茨说，英国想借助新一代航母重塑海洋强国地位早就不是秘密。

展现全球存在

日前，威廉姆森在英国皇家三军研究所发表演讲宣称，在“脱欧”大背景下，英国面临50年未有之机遇，应乘势而为“恢复旧联盟、建立新联盟”。不仅要保护好“后院”，更应承担“真正的全球角色”，发挥对全球安全的“领导作用”。

显然，威廉姆森是践行“全球英国”理念的典型代表之一。2016年6月，英国举行“脱欧”公投后，从政府到智库提出不少新概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全球英国”。

“不管是英国首相、‘脱欧派’还是军方，他们都是在各自领域落实‘全球英国’的目标。不管是全球贸易关系重建，还是防务部门扬言派军舰巡航南海甚至在亚洲建立军事基地，都可以归纳到‘全球英国’之下。”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全球英国”已成为英国一个超越党派的基本共识，内涵是两个超越：一是超越“脱欧”，避免英国陷入封闭和保守，主张在外交上更有作为；二是超越欧洲，“脱欧”后英国要放眼全球，舞台要更大。

“‘脱欧派’的政治家仍相信世界地图在他们手中，在‘脱欧’的高潮里，他们心中还有‘米字旗’插满全球的梦想，一手吹响‘脱欧’的号角，一手打着以‘印太战略’梦回‘全球英国’的信号灯。”香港《亚洲周刊》如是评论。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梁雪村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全球英国”并不是说，英国要恢复大英帝国日不落时期全方位的海洋战略。事实上，作为一个海权国家，英国把自己放置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全局中，希望重新扩大自己的海洋角色，最大限度地配合美国的全球战略，进而在全球格局中分得一杯羹。

英国《金融时报》援引威廉姆森的话称，“世界形势正在发生巨变，美国无法把精力集中到太多事务上，需要得到其他国家协助。这是英国和澳大利亚大显身手和展现领导力的大好机会”。

“英国需要通过‘全球英国’战略转移‘脱欧’对其国际信誉造成的负面影响，越是不被国际社会看好，越要努力寻求存在感。”崔洪建说，作为新的经济中心和国际政治中心，亚太目前是中美博弈的热点地区，英国正是希望通过“刷存在”“蹭热点”，展现其实现“全球英国”目标的信念。

实力难配雄心

分析认为，总的来看，威廉姆森近期提出的全球扩军计划，既是力图重塑“军事大国”的“奋发之举”，也是紧跟美国步伐、对俄罗斯等国进行战略制衡的“如意算盘”，更是应对“激烈竞争时代”的“先手棋”。

崔洪建分析，为维护“脱欧”后的国际大国地位，英国不得不重新规划外交和安全政策，主要有几个方向：一是维护和强调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地位；二是在北约内部发挥更重要作用；三是在世界其他地区加强对外干预；四是盘活以前的战略资产和外交资源，比如重拾英联邦和冷战期间在东南亚的盟友。

然而，面对英国当前的“脱欧”困境、军费捉襟见肘等现实以及更加复杂的国际局势，英国要想在全球“刷存在感”，面临诸多阻碍。

梁雪村认为，首先，“脱欧”将使英国失去欧盟单一市场，意味着英国不得不把自己嵌入波诡云谲的全球市场，风险不可预测，想要在竞争更激烈的市场环境中保持理想的经济增长速度难上加难；其次，不管英国以何种形式“脱欧”，未来，英国的经济实力很难支撑全球扩军的雄心。最后，虽然从2013年以后，英联邦内部的贸易总额大于欧盟，但英联邦内部成员贸易水平参差不齐，重新去打造一个可以媲美欧盟的实体性英联邦是不可能的，而且英联邦的地缘政治意义几乎是零。

“不会出现‘全球英国’”，德国智库国际政策与安全研究所去年发布报告称，英国政府试图利用“脱欧”重新设计自己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但英国相关政策的基石是与美国的“特殊关系”，这一地位原本是基于其在欧盟中的重要地位。未来，英美“特殊关系”中，不对称性将不断增长。

崔洪建表示，“全球英国”似乎擘画了一个很美好的前景，即英国“脱欧”后会成为一个更有全球影响力的大国并迎来“黄金未来”，但在当今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下，支撑这个美好前景的基础正被严重削弱。因此，英国政府的语言表达和实际行动难免会出现经常脱节的情况。

也许，今天的英国人还记得1960年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西点军校说的名言：“大不列颠已经失去了帝国，但还没有找到自己新的角色。”

贾平凡

贾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