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岁“剩女”:期待爱情,也做好独自度过一生的准备
时间:2019-02-12 09:24:02 来源:新京报
[导读]40岁“剩女”:期待爱情,也做好独自度过一生的准备大年初二,来参加聚会的表姑(右一)正在逗晚辈。新京报记者周小琪摄表姑年轻时的照片。采访者供图我的远房表姑——杨冰(化名),在广州当室内设计师,年过40,未婚。今年过年前,这是我对她仅有的印象。从小到大,我与这位表姑见面的次数寥寥,只有在过年回老家、参加家族聚会时,才有机会见到她。我们的老家在广西桂林的一个小县城,群山环绕,交通闭塞。
大年初二,来参加聚会的表姑(右一)正在逗晚辈。新京报记者 周小琪摄
表姑年轻时的照片。 采访者供图
我的远房表姑——杨冰(化名),在广州当室内设计师,年过40,未婚。
今年过年前,这是我对她仅有的印象。从小到大,我与这位表姑见面的次数寥寥,只有在过年回老家、参加家族聚会时,才有机会见到她。
我们的老家在广西桂林的一个小县城,群山环绕,交通闭塞。留守县城的人们大多早早成了家,尤其是女性,如果过了25岁还没结婚,免不了被人家指指点点,贴上“剩女”的标签。
我今年23岁,刚大学毕业。回家后,亲戚们已经开始在饭桌上讨论我的感情问题,催我找男朋友。
我突然想起了这位表姑。我开始好奇,年过40的她是怎么应对“逼婚”的?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结婚?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坚守独身主义?
被催婚的日常
大年初二,家族聚会,定在江边的一家酒店。
临近开席时,表姑开着一辆白色宝马出现了。车是她五年前买的,花了近四十万。买车后,表姑每次都自驾从三百公里外的广州回家。
表姑身材瘦小,短发齐耳,穿墨绿色外套、深蓝色牛仔裤和粉色运动鞋。一副红框窄边的眼镜戴了好多年,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内向,说话的语速却很快。
落座后,表姑简单地跟亲戚们打了一圈招呼,便开始埋头看手机,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能聊什么呢?无非就是问我有没有对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表姑第一个离席,对跟在她身后的我说。
从二十岁起,表姑就开始面临这样的“考问”,二十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用最老套的话术来应付:“还没遇上合适的,遇到了一定结”。
外人好打发,父母却不好对付。表姑的父母——我的三爷爷、三奶奶都已年近七旬,小儿子早早地完成了结婚、生子、生二胎的任务,大女儿的婚事是压在他们心上最重的那块石头。
一开始,他们也没太着急,想着女儿在大城市工作,大城市里的人都晚婚晚育,30再结也来得及。没想到一晃眼,女儿已经年过40了。
三奶奶尤其发愁,不管走到哪,别人首先过问的必定是女儿的感情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催表姑,催得急了,表姑脾气也上来了,要么凶回去,要么撂电话。
三奶奶想,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女儿去相亲。这些年,亲戚朋友陆续给表姑介绍过几个人,表姑也和他们见了面,都没看上。
“我其实不抵触相亲,有合适的也可以。”表姑告诉我,别人介绍的对象大多都在广西工作,有的在桂林,有的在南宁,还有的就在老家县城,“可我不想回来定居,不想生活在熟人社会里。”
只身一人
2000年,表姑从广西的一所大学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后,先在隔壁县的一家装修公司工作了两个月,又听父母的话,回了老家当公务员。
可表姑过得很不开心。她的工作机械而琐碎,每天都在填表、整理文件。办公室里年纪大的女同事也常端着茶杯,扯些家长里短,碰上她们,表姑总是点点头就走。久而久之,同事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表姑,说她“性情古怪”、“不好相处”。
表姑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她还是想去干自己的老本行,“年轻时不说胸怀大志,但总归是想做一番事业的”。当时,室内设计在家乡,乃至整个广西都不算成熟的产业,想去好的公司,只有去广东。
2002年,揣着三奶奶给的800块钱,表姑只身一人到了广州,进了一家知名设计公司,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李源(化名)。
做设计耗费心神,闲暇时,表姑喜欢看科幻电影,上“西祠胡同”看影评,在论坛里她和李源相遇了。
李源是个文艺有趣的人,对电影的喜好也和表姑一致,在网上聊了几个星期,两人见面并确立了关系。
但这段感情没有持续太久,俩人在一起没几个月,表姑发现,李源是个花心的人,和她在一起的同时也在勾搭其他女生,表姑立马提出了分手。
和李源分手后,表姑开始渴望一种独立、自由的生活。她从原先的公司离职了,成为了一名独立设计师,靠朋友推荐客户,什么单都接,设计过别墅、美容院和写字楼,有了体面的收入。
可独立设计师的生活并没有表姑想象得那么轻松,尤其是女性设计师。在公司时,表姑只用做设计,自己单干的话,从预算、测量、设计再到施工都得由表姑管。
一次,表姑在装修一家美容院时,结算后,工人突然提出要多收钱。表姑本打算置之不理,没想到工人直接找到了她家,三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堵在门口,不让她出门。
表姑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向谁求助,只好报了警。警察把他们带到了派出所,说这是普通的民事纠纷,他们没法干涉太多,让表姑先离开,不准工人跟着她。
从派出所出来,表姑立马换了手机号,没过几天就搬了家。“那种时候真的很无助,很渴望能有个人来分担。”
“婚姻不是必经的过程”
表姑告诉我,对于爱情,她一直都是渴望的。但因为工作都是自己独立完成,没有同事,表姑的社交圈很窄,除了客户,几乎认识不了新的朋友。脱单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2008年,表姑30岁,身边的人陆续都结婚了。单身五六年的表姑也坐不住了,她在某婚恋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填好基本信息和照片后,在择偶要求那栏写了六个字:“三观正、人品好”,对对方的职业、收入都不介意。
表姑的征友信息吸引了不少人给她发私信。仔细筛选后,她连着见了五六个,有的是公务员,有的是生意人,还有的是同行,都没有满意的。
直到碰上张天(化名),张天在省公安厅工作,个头很高。第一次见时,张天开车去表姑家楼下,接她去吃粤菜,“一见面就有感觉”。
表姑对张天有了期待,她甚至开始幻想,将来跟这个人结婚,会过上怎样的生活?要怎么装修二人的新房?有了小孩,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但相处久了,张天却觉得表姑生活和工作状态都不够“好”,不适合和他组成家庭,“他说我个性太强、不安定”。
做独立设计师的收入不稳定,有时一整年都在干活儿,有时连着好几个月都接不到单。忙的时候焦头烂额,闲的时候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
那时,表姑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深夜完成工作后,她喜欢穿着拖鞋,去电影院看夜场电影,再到烧烤摊点一份烤茄子、两瓶啤酒,喝到微醺,整个人都飘乎乎的,回家倒头大睡。
一次,表姑和张天因为琐事大吵一架,气急之下,表姑提了“分手”,张天立马同意了。这段恋爱又没撑过半年。
后来,表姑也有很接近婚姻的时刻。她的一位高中同学在南宁工作,追了她很多年,表白过无数次。一天,他打电话给表姑说,“我们单位要分房子了,但只有结了婚才能分到”。
表姑明白,这是一次求婚。可她选择用沉默回应,对方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其实,他如果能到广州来亲口对我说,说不定我会考虑答应”。表姑说,她想要的是一份勇敢的、确定的感情。
在外漂泊多年,表姑单身的日子占了大多数。三奶奶怕表姑一个人打拼会太累,无数次劝表姑回广西来,就算不结婚,也有亲朋好友能依靠。
表姑自然是不愿意的。在广州,表姑的身边有不少像她一样,年过40依然单身的女性,她不会被视作“异类”,也没有人会天天催她结婚。她们每周聚一两次,一起吃饭、喝酒、唱歌,潇洒又快活。
少女时代的表姑,喜欢张爱玲,读遍了她的所有小说。《倾城之恋》里,白流苏和范柳原的故事让表姑沉迷。而随着年岁渐长,表姑渐渐明白,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本质上是苍凉时代背景下的悲剧,他们的婚姻是对世俗的妥协。
表姑不愿意妥协。她期待爱情的降临,也做好了独自度过一生的准备。“婚姻是人生的一个过程,但对现在的我来说,不是必经的过程”。至于“大龄剩女”的标签,表姑早已不在意。“别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如今的表姑,收入充裕,生活富足。工作之余,表姑会去白云山爬山、去郊区徒步。从去年开始,她还加入了一个义工组织,每周开车拉一堆生活物资,分发给荔湾区的流浪汉们。
大年初四,表姑踏上了返回广州的路程。过阵子,她想自驾去云南,看看洱海,喂喂白鸽。听说,云南是个浪漫的地方,表姑期待能在那里遇上新的人、新的事。
新京报记者 周小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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