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人口新“红利”

近日，国家统计局公布了2018年宏观经济数据。针对各界普遍关注的人口红利问题，特别是针对近期网络上中国人口负增长、人口红利消失的言论，国家统计局局长宁吉喆回应称，2018年中国人口保持正增长，全年出生人口1523万人，这个数字是很可观的，而且劳动年龄人口仍有约9亿人，中国的人口红利仍然存在。

毫无疑问，正如宁吉喆所言，当前，中国人口仍保持正增长态势，炒作“人口负增长”言论并无实据。而网络上与此相关的炒作对于人口红利的理解大多片面、狭隘。

的确，随着近年来热点城市结婚年龄推后、大龄生育、不孕不育等人群越来越多，托幼服务短缺等问题屡屡曝出以及随之而来的技术型劳动力用工荒、用工成本上升带来的低端产业向东南亚转移，一系列现象似乎都在提醒我们，此前数十年凭借人口基数而形成的廉价充足劳动力优势正在逐步褪色。但是，“人口拐点”的逼近是否意味着人口红利的必然消退？

答案恐非如此。要正确理解当前形势下中国的“人口红利”，必须厘清以下几点。

一是我国人口基数大，尽管近年来人口出生增速出现趋势性放缓，但劳动力充足的基本情况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对标发达国家乃至全球大多数国家，我国仍具有人口优势。

宁吉喆介绍， 2018年年末，中国大陆总人口139538万人，比上年末增加530万人。全年出生人口1523万人，人口出生率为10.94‰；死亡人口993万人，人口死亡率为7.13‰；人口自然增长率为3.81‰。其中，劳动力资源近9亿人，有一些波动，但这个规模仍然巨大。我国劳动参与率在世界上不算低，9亿人当中有7亿多人实现了就业。上述数据不仅驳斥了人口出现负增长的不实言论，也以9亿人这个惊人的规模实实在在地证明了中国不缺劳动力。

二是人口红利不是数量红利，更应是质量红利。

根据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贺丹分析，上世纪70年代至2010年属于人口红利的前半期。在这段时期，我国劳动力的比较优势得到充分利用，从而摆脱大面积贫困，实现了经济腾飞。实际上，近10年，人口基数成为本轮互联网企业快速崛起、壮大，发挥规模效应的重要推手。

而2010年至2035年左右，则是包括贺丹在内的诸多专家分析的人口红利后半期。在这个阶段，人口总量将逐步进入负增长，劳动力成本升高，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但与此同时，与人口数量变化同步发生的还有中国产业结构的变化。众所周知，靠人口数量建立起的红利主要集中在一些低附加值、中低端制造业上，而这种红利本身就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而逐渐降低。随着中国企业逐渐进入中高端制造，与国际竞争的领域更多是靠新技术、新模式来实现，如果仍然过度依赖人口数量红利，并不利于产业结构调整、要素升级和动能转换。因此，尽管人口数量的变化值得关注，但更重要的是关注人才质量。实际上，除了政府一以贯之强调教育的重要性，近年来，家庭对子女教育的重视和投入、企业家在公开发言时对教育的关注都在强化。如果真的重视人口红利，那么本轮人口红利更应是质量红利。

三是人口红利不仅与“人才”相关，更与人尽其才相关。

人才红利当然与教育、培训息息相关，但与如何使用人才也密不可分。实际上，过去多年来，中国并不缺乏高端人才，但科研体系、产权保护体系、商业转化、利益分配还存在诸多待优化的环节，由此产生的激励不足、保护不够问题，也严重制约着高质量人才的人尽其用。例如，即使不考虑激励问题，仅仅是科研环节存在的论资排辈、文山会海、看“官帽子”分配经费等问题，也难免成为科研的拦路虎。当然，伴随着近年来科研体制改革、产权保护制度完善以及企业研发力量增强，越来越多的创新产品、创新模式涌现，不少技术难题得以突破，但未来仍需深化综合性体制机制改革，以激活人才红利，而不能让“高质量的人口红利”或消耗或沉睡或转移。

总之，无论人口拐点何时到来，传统人海战术的红利消退与老龄化的大趋势难以发生根本性逆转。这时候考验的是如何通过发展教育、鼓励科研、调整激励制度、优化产业政策等一系列改革激活新的人口红利。而恶意炒作“人口负增长”，或是回避老龄化可能带来的挑战均无意义。

随着中央对宏观经济形势的定义转为“稳中有变、变中有忧，存在困难、问题，同时也要看到危中有机”，各方的焦点聚集在一个问题——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动能何在？而理解新时代下人口红利的“变化”，激活真正的“高质量人口红利”，正与这一轮动能转化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