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支持”才是“好的支持”

近来，各方纾困小微企业的热度不减，支持措施仍在加码。

财政方面，日前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再推出一批小微企业普惠性减税措施；金融方面，央行综合运用定向降准、定向中期借贷便利工具（TMLF）、再贷款再贴现、民企债券融资支持工具等政策工具，支持民营和小微企业发展。

站在金融的角度，在间接融资为主的体系下，商业银行承担着最重的支持小微企业的责任。因此，银行如何更好地支持小微企业是当下的焦点。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多种多样，但有一点共识——不宜以行政手段命令银行支持小微企业。央行行长易纲表示，对于支持民营企业，设计的政策一定要注重商业上可持续，要让金融机构和商业银行有长期持续地给小微企业、民营企业贷款的积极性，关键是要建立对银行的激励机制，主动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而不是用下指标、派任务的行政办法。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副行长徐学明也曾表示，在引导银行资金流向民营企业方面，监管部门既需要适当强化窗口指导，对金融机构有硬约束，同时也要坚持按市场规律办事，放松行政管制，推进监管创新，减少政策执行及市场运行的摩擦成本，实现中国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强调的“要推动形成对民营企业敢贷、能贷、愿贷的信贷文化”。

的确，以行政手段要求银行支持小微企业或许能起一时之效，但并不可持续。商业银行以盈利为目的，若刻意压低对小微企业的贷款利率，长期来看，逐利的资金可能流向房地产市场、股票市场等，效果将适得其反。运用市场化手段激励银行自发支持小微企业才是长久之策，“主动支持”才是“好的支持”。

事实上，各方都在想方设法、运用市场化手段使银行主动支持小微企业。例如，针对银行信贷供给端的约束，央行会同有关部门加快推进银行发行永续债补充资本，通过定向降准、定向中期借贷便利、再贷款等方式向金融机构提供优惠利率的长期资金，降低其资金成本；监管部门提高部分监管指标容忍度，银行尽职免责，调动金融机构支持小微企业、民营企业的积极性。这些都是非常好的市场化手段，但在具体操作层面还面临一些问题，需要再推敲、再细化。

例如，关于尽职免责，早在2016年，原银监会就发布了《中国银监会关于进一步加强商业银行小微企业授信尽职免责工作的通知》，但在实际工作中，有很多银行反映政策的可操作性不强。尽职与免责的界线和度难以把握，使得银行在执行时十分谨慎，影响了员工开展小微业务的积极性。实践案例中最难界定的，就是小微业务产生的风险究竟是不是由客户经理主观造成的；如果并非主观造成，多大程度以内的风险可以被免责？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

要解决银行实际落实尽职免责制度时遇到的困难，监管部门需要提供指导，根据大型机构和中小型机构的不同情况，帮助银行制定符合实际的操作细则。该不该免责，应重点看每一笔小微业务的流程合不合规。如果从贷前调查开始，授信审批、资金发放以及贷后管理的全流程都是合规的，那么就应该提高对结果的容忍度。如果在过程中做到了尽职、合规，哪怕这笔小微业务在结果上出现一定风险，只要仍在容忍度范围内，便可免去客户经理的部分责任，并迅速开展风险处置工作。如果能在较短时间内止损，收回不良贷款，便可免去当事人的责任，不再处罚。总之，各家银行都有自己的苦衷，都需要可操作性更强的激励细则指引，监管部门应当担负起制度设计的重任。

大数据技术在提高银行服务小微积极性方面大有可为，关键在于如何做。小微企业融资难的一个痛点，就是大量企业难以为银行提供授信审批所需的繁多资料和文件。小微企业经营信息的碎片化，也使得银行很难在较短时间内集齐审批所需信息，以便对小微企业作出准确评估。信息收集难，降低了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效率，间接造成了小微企业融资难。

风控合规是银行的生命线，如果要求银行简化、弱化对小微企业的信息收集，客观上会增加风险，对银行并不公平。真正应该做的，是由政府出面，运用自身掌握的数据资源，进行社会数据的整合，用大数据等技术建立数据平台，将小微企业的水电、税务、征信、企业主个人征信等一系列数据整合在统一平台，与金融机构共享。事实上，目前也只有政府有能力开展如此庞大规模的数据整合。利用这样的平台，银行有望告别低效率的信息收集模式，不用再像过去一样派客户经理一趟趟奔波于不同部门，疲于收集小微企业的零散信息。政府牵头做中介，为小微企业与银行牵线搭桥，如此，大数据技术便可真正赋能小微金融服务。

总之，服务小微企业，行政命令不可取，银行“主动支持”才是“好的支持”，市场化手段则是越细越好。银行有优惠资金在手，有“细则”可循，有数据可用，才能真正积极主动地支持小微企业发展。